卷二·礼政·学校上第十四原文 赏析 注释 译文

　　学校者，造就人才之地，治天下之大本也。古者家有塾，党有庠，州有序，国有学。比年入学，中年考校。一年视离经辨志，三年视敬业乐群，五年视博习亲师，七年视论学取友，谓之小成。九年知类通达，强立而不反，谓之大成。故其时博学者多，成材者众也。比及后世，学校之制废，人各延师，以课其子弟。穷民之无力者，荒嬉坐废，莫辨之无，竟罔知天地古今为何物，而蔑伦悖理之事，时见于通都大邑，此皆学校不讲之故也。​（学校废而书院兴，原所以集士子而课以艺学，使之明习世务，而为国用。乃今日虽有书院，而士子依然散居里巷，绝少肄业其中；间或有之，亦无程范，听其来去自由。虽有山长，不过操衡文甲乙之权，而无师表训导之责。届试期，则聚士子而课以文，尽一日之长。所作不过尘羹土饭，陈陈相因之语，于国家利病、政治得失，未尝一及。而天文、格致、历算等学，则又绝口不谈。其有讲实学，严课程，以文章砥砺，务为有用之学者，千不得一二。书院虽多，亦奚为哉）

　　今泰西各国犹有古风，礼失而求诸野，其信然欤！迹其学校规制，大略相同，而德国尤为明备。学之大小各有次第，乡塾散置民间，为贫家子弟而设，由地方官集资经理。无论贵贱男女，自六岁后皆须入学，不入学者罪其父母。先入小学堂，教以浅近文理，地图、算法、史事、格致之属。小学成后，选入中学堂。所学名类甚多，名曰普通学，如国教、格致、算学、地理、史事、绘图、体操、兵队操、本国行文法、外国言语文字行文法，皆须全习，惟外国文字只兼习一国。无论大、小学堂，皆有讲国教一门，皆有学兵队之操场。

　　日本之教科名伦理科，所讲皆人伦道德之事，其大义本教育敕语，旁参五经、四书及泰西伦理。学生中学校毕业，则发给凭照。自此以后文、武分途，或文或武各听其便。习文事者，入高等专门学校习专门之学。凡可称高等专门学校者，如高等师范、高等商业、高等工业、医学专门、东京美术（即绘画、雕刻、嵌钿、铸冶之技）​、东京外国语、东京音乐皆是（此外尚有女子高等师范，为女子专门学校）​。若欲入分科大学，先入高等学校修豫备科。科分三部：第一部为法科、文科，第二部为理（即格致）​、农、工，第三部为医学。门径既识，然后入大学校中分科专习。科分六门，即法、文、理、农、工、医六者，但较豫备科为专精耳。分科毕业，发给凭照，略如中国举人。其愿再学者，入大学院以精究奥义。大学院毕业领照，则如进士、翰林矣。凡习武备者，自幼年学校毕业入营，但学为弁半年。若从中学毕业选拔入营，则须先学为兵半年，再学为弁半年，然后同升入士官学校，名为候补士官生。命名士官，盖取三代庠序之称曰士，卒伍之称亦曰士之遗意。教以战术（兼战史）​、兵器（即军械）​、地形（兼测绘）​、筑城（即工程）​、军制、卫生、马学（卫生与军医殊，马术与骑术殊）等事。一年毕业为试用士官，再入营练习士官之事半年，国家即用为各军少尉，位如中国千总。自少尉以上，曰中尉、大尉，如守备、都司。官至少尉后，可在本营叙劳升转。​（若充兵出身，非战时不得为士官，至特务曹长而止。特务曹长位如中国把总）其自少尉、中尉之中入陆军大学校，以储参谋之资。自大尉而上，曰少佐、中佐、大佐，略如游击、参将、副将。再上曰少将、中将、大将，则位如提、镇、总统矣。凡愿习水师者，先入海军兵学校，三年毕业为候补少尉，在舰练习一年，此一年中须远航一次。其隽秀者升入海军大学校。查海、陆大学校，其体制与文事大学校颇殊。

　　泰西各国学制不同，入学之岁亦不同，然其用意事事相同。故大、中、小学年限，无论文武，大率三、四、五年不等。等级渐深者，子目亦渐多。学生多则班数亦多，然每班不过数十人。此班学满即迁彼班，依次递升，不容躐等。小学堂于来学之生徒，察其贫者免取脩脯，稍赡者半之，中学堂（即普通学）之脩脯亦廉。此外国学校教士官人之大略也。

　　中国亟宜参酌中、外成法，教育人材，文武并重，仿日本设文部大臣，并分司责任（一蒙学、一普通、一专门、一编译、一会计、一典试、一巡查）​。聘中外专门名家，选译各国有用之书，编定蒙学、普通、专门课本，颁行各省。并通饬疆吏督同地方绅商就地筹款，及慨捐巨资，相助者报部奖励。各使各州、县遍设小学、中学，各省设高等大学，一体认真，由浅入深，不容躐等。各州、县、省会学堂生徒之课艺，凡自备资斧游学外邦，专习一艺，回国者准给凭照，优奖录用，则人材日岀，何患不能与东西各国争胜乎？且中国向无工艺院，故贫民子女无业谋生者多。倘各处设院，教其各成一艺，俾糊口有资，自不至流为盗贼。闻泰西工艺院急于文学院，以工艺一事，非但有益商务，且有益人心。院中课习制造、机器、织布、造线、缝纫、攻玉，以及考察药性与化学等类，教分五等（事详篇末）​。中国生齿日繁，生计日绌，所以工艺学堂亦今世之亟务也。

　　附论　《德国学校规制》

　　德国无论男女贫富，七八岁时须一律入学。学制四等：国家特设者曰国学；官督民办，经费半由国帑、半由民捐者，曰公学；民间自行设立者曰民学；三等之外有教士经理者，曰教学。每学必分十数班，按时考其勤惰，以为升转，以资鼓舞。其有沉沦末班、终年不能升迁者，不得出学就艺，所以冀其成立，用以激励之也。每学课程亦分十余种，有必须学者：一、圣书，二、德国语言文字，三、音乐歌咏，四、各种算法，五、师道学，六、史记、舆地，七、格致，八、书法，九、绘图，十、农政。此学中之要课也。有可不必学者：腊丁文、英文、法文、代字法。代字法者，即英国之文字减笔学也，凡遇字数冗长之处，可以一点、一画、一钩、一曲、一挑、一撇各种暗记代之，西人名为福纳的克，亦名奥脱背，而非皆省文也。西国日报馆在公堂听审，录取谳词，多用此法，取其简而捷也。

　　欧洲各国锐意讲求教育之道，而其法莫良于德，自正学而外，一切学问无不为之设立学堂。一曰医学院，课分六等。首以格物，考核全身骨窍形状如何配置，及讲论筋肉、血络、液管、脑气、筋力内外诸部分。二论各经功用。如心主运血，肺主呼吸，甜肉主榨食物等类。三论病源。四论药品。五论制配。六论胎产。一曰技艺院，专教生徒学习机器、电报、开矿、陶冶、制炼、织造等事。一曰格物院，与技艺院互相贯通，院中格致器具无不毕备，以便学者讨论详究。其最要者为化学。化学考核甚广，如论死物之原质若何而化，生物之原质若何而化，以及金石、草木、胎卵、湿化各生物。讲论天文，则有测步镜仪诸器，其中多发源于算学，以几何之法为宗。一曰船政院，专讲行船各法，入院者先通数国语言文字，并娴天文地理、几何算学，如涉大海当茫无涯岸之际，随处可知船在经纬线若干分数，各处海道海口之浅深广狭，及有无礁石之处，遇大风雨应作何驾驶，平时机器应若何操置得宜。考选后，初为副舵工；阅历有年，再考为正舵工；果能心灵手敏，艺术精通，则拔取后可操全船之权，是为船主。遇有误事，则院长偕有司秉公鞫讯，过在船主，轻者罚锾，重者褫职缴凭，永不叙用，尤甚者倾其家产以偿之，而入以罪；苟天实为之，则船主与舵工免议。一曰武学院，课程与实学院相同，惟多武艺、兵法、御马、施放枪炮各学。拔取职任旗长，后升千总；果属禀资聪颖，才识超群，则调诣京师大院，再习上乘兵法，如测量、地理、绘图与各国水陆战法。其习水师者，更教以测风防飓、量星探石，辨认各国兵船，识各处礁石、地势要害，及水面战攻、枪炮命中，截敌人不得登岸各法。先授末职，拾级而升，可至总统、将军、水师提督之任。一曰通商院，以数学、银学、文字三者为尚。此外更有农政院、丹青院、律学院、师道院、宣道院、女学院、训瞽院、训聋喑院、训孤子院、训罪童院。务使国中人民无一弃材，均有裨于公私，以广其用。

　　夫富强之基，首重学问，德其知所先务矣。以近日言之，欧洲书院以德国为最盛，人才之出于书院者，亦以德国为最多。盖其国之制，无地无学，无事非学，无人不学，乡则有乡塾，郡则有郡学。其国境内无论在邑、在野，无不为之立学。文则有仕学院，武则有武学院，农则有农政院，工则有技艺院，商则有通商院。四民之业，无不有学。其他欲为师者，则有师道院；欲传教者，则有宣道院。又如格物院、船政院、丹青院、律乐院。凡有一事，必有一专学以教之，虽欲不精不可得矣。男固有学，而女亦有学。平人固有学，而疲癃、残疾、聋瞽、喑哑无不有学。孤子无父母者，童子有罪者，皆设一学以收教之。且其国之功令，八岁以上不入学者，罪其父母，故食德之毛，践德之土，必入德之学矣。

　　德国书院如此其多，教化如此其备，宜乎人才辈出，方兴未艾，而高执欧洲之牛耳也夫！无地无学，则朝出侍函丈，夕归修定省，而负笈远游、千里思亲之患，可以免矣。无事无学，则今日之所学，即异日之所行，而所习非所用、所用非所习之弊，可无虑矣。夫质犹田亩，而学犹开垦也。虽有膏腴，不垦则荒；虽有才良，不学则废。国无不垦之地，则粟米不胜食；国无不学之人，则贤才不胜用。国之盛衰系乎人。然则中国今日所以力图自强，不至借材异域，其可不讲求造就人才之道乎哉？

　　附论　《英、法、俄、美、日本学校规制》

　　泰西各国学校规制，虽互有同异，然其精益求精，蒸蒸日上，与夫练兵、制器、通商、务农、惠工、劝学，一切讲求实效之处，其措施之迹或有不同，其立法之意则无不同者也。上篇止论德国学校，兹复将英、法、俄、美、日五国书院规制一详述也。

　　英国学校共分三等，曰大学院，曰学堂，曰书塾。凡男女幼童，初学入书塾，继入学堂肄业，有成则入大书院。岁加甄别，第其甲乙，倘得屡列前茅，声名即为之鹊起。故凡自大书院出身者，国人无不敬而重之。通国以敖斯佛、堪比立二大学院为首，二院肄业者岁各二三千人，经费岁各三百五六十万圆左右。敖斯佛大学院在英都西北二百有八里，中分二十一院，大学士为之总理。自督学、提调而下，大、小学官五十二员，考试官二十六员，监试官十三员，巡学官六员，教习四十八员。堪比立大学院中分十七院，官员、教习与敖斯佛大同小异。二大学院所教者，为英文、华文、英萨森文、阿剌伯文、赛拉的文、希伯来文、希腊文、腊顶文、印度文、日本文、天竺梵文、西班牙文、法文、德文、俄文、意大利文、象纬舆图教学、重学、格物学、化学、医学、算学、光学、性理学、声学、画学、诗歌学、气力学、测量学、师范学、书法学、药性学、金石学、草木学、机器学、治术学、文字减笔学、生物学、律例学、古例、今例、印度律、万国律、罗马律学、史学、万国公法、岀使章程学。人非一学，学非一事，必贯通天、地、人者，方可谓之通材。其有专门名家者，亦即称为首选。二院教法虽同，然敖斯佛以各国语言文字为主，堪比立以光、化、电学为主。其互有轻重者，正以互成其用也。通国学院、学堂林立，其名目不及备详。以最著名者计之，大学院二十九所，中书院五百十七所，小书院一万八千七百四十五所，皆为国家所设。此外，更有一等公会之学。公会学者，设会以资考究辨论也，如天文会、地理会、丹青会、花木会、医学会、算学会、救生会、格物会、化学会等，通伦敦城凡一百三十九所。每会皆有公社，崇旃广厦，宏敞壮观，入会者尝数千人，按年分捐公款，各会主皆以世爵、富绅充之。每天文有新星，地球有新地，格物、化学有新理，花木有新种，或思新法，或拟新章，或创新工，则约期入会，互相辨难，盖欲精益求精，以期登峰造极。其余教会之学，及民间自立之学，其数不可胜计。而农政、水陆武备等各种学堂，其为专设者仍不与焉，亦可见其设学之广且备矣。英国凡亲王、太子，皆肄业敖斯佛大学院，故敖斯佛最为著名，而文、武各官亦悉由敖斯佛、堪比立二大学院考取，无捐纳、无劳绩，故无正途、异途之分。人士受业而来者，无不学成而后去。故英国人才皆出于大学院，济济多士，莫喻其盛。此英国之书院规制也。

　　法国学校亦有三等，小书院设于乡，如中国古时四郊所置之小学；中书院设于郡，如中国古时诸侯所置之国学；大书院设于京师，犹中国古时天子所置之太学。选举之法，由小书院中简其秀良者贡于中书院，由中书院拔其俊异者贡于大书院。小书院按年考试，中书院主之。中书院则四年一加甄别，大书院主之。盖以大书院统中书院，以中书院统小书院，而总其权于文部大臣。文部大臣，法所特设，专司书院事宜，犹中国之礼部尚书也。岁终，各书院须将一年课程教法造册报部，听其考核。计法通国为乡三万七千五百有十，小书院之数如之；为郡二十有六，中书院之数如之。一乡民数满六千人以上者，其小书院规模较为开拓，堂宇亦较为增广。设学经费半出国帑，半出民捐。凡士子学既有成，然后令各择一业，或为律师，或为教士，或习医，或筮仕，悉令自择。其得入大书院者，皆声闻夙著，负兼人之资，而绝类超群者也。法国定例，地方户口至四百五十人，即须设一初学学堂；男女有六人以上，即须设一学塾教训蒙童，以立初学之基。计法国初学学堂为民间设立者，三千九百三十六所；为教会设立者，九千五百六十五所。大小书院所习课程，自各国语言文字、天文、地理、兵法、制造、算学、绘图、机器等学，无不因材施教，循序渐进，由小成以底于大成，故法国人材多聚于太学。数百年来，通儒硕彦接踵而起，于格致、历数之理多所阐明，誉腾艺苑，名著列邦，有由来也。此法国之书院规制也。

　　俄国在欧西列邦中人民为最众，而读书向逊于他国。近百年来，文教极为整顿，创立规模，增修制度，经贤圣之君六七作，相继规画其间，至尼哥拉士而学乃大明。计通国分十三道，道设学官一员，以司文教。欧洲各国字母之数皆二十有五六，俄则三十有六，与各国独异。各处小书院隶于大书院，各大书院隶于京师学校部。计其国小书院三万余所，大书院十余所，农政、工艺、矿务等学堂共四百四十六所，国家岁出经费约一千五六百万卢布（十卢布得英金一磅）​。此外有大武备学堂三所，小武备学堂五十五所，统归兵部管辖。水师学堂三千九百六十三所，归水师大员管辖。税务学堂八十所，由税务大员岁加甄别，拔取其尤，以襄榷政。所属芬兰一部，尤擅文学。夫欧洲之国，俄为大，今文事既修，武功又耀，宜其雄视寰区也。此俄国之书院规制也。

　　美国幼童迟至八九岁仍不就傅者，亦予重罚。学制分大、中、小三等，小书院中分四班，肄业者以四年为期，所设课程为浅近史记、文法、拼写文字等学。第一年入末班，二年升三班，三年升二班，四年升头班。既列头班，再加考选，拔入中书院。其或末班子弟资秉愚鲁，学问不能加进者，第二年考试后，仍归末班学习，不得升入三班。三年再考，不加进者，仍不得升，至再至三，务令辗转升入头班，学有成就，然后令习他图，非一读不成，即从而改业也。此小书院之规制也。由小书院考入中书院，试事三日始毕。所试为天文、地理、浅近算法、史记、风土人情、欧洲各国史略，取者拔入中书院，不取者仍归小书院。凡小书院中诸生，经中书院三次不取者，则其才已难造就，始由其父母领归，别习他业。更有子弟在家塾读书，学成后径由家塾送考入中书院者。中书院亦分四班肄业，亦以四年为期，功课为希腊腊顶文字、罗马腊顶文史记并争战纪略、大算法、成篇文章诗歌。每读一年升进一班，三年不能升则黜之。其可读可不读者，为德、法、西班牙语言文字。此外，课程所列及操练身体各艺，皆在所必学。中书院头班诸生，按月必有功过单一纸。按月必作大文章一篇，如中国策论之类是也，脱稿须向众宣讲，互相质证，以明就正有道之意。院长必视诸生之功过，以定诸生之优劣：功多过少，始得列于前茅；功不敌过，即难冀邀拔擢。此以平日之操修为据，而非据一日之短长所能侥幸也。中书院之制，子弟在中书院考成后，往往别习他业，以图糊口，故由中书院而复入大书院者，为数无多。入大书院每年须缴束脩一百五十元，优于才而绌于资者，国家另有津贴；或令作文，评定甲乙，予以奖银，犹中国书院之膏火也。凡考入大书院者，试事十四日始毕。所试为策论、欧洲各国史论、美国史论、罗马腊顶史记、希腊文字、几何测量、各种算法、天文、地理、文章诗歌。考额约十五人中取一人，各题全作而无错误者为正取，各题有三题错误者为备取，题末全作错误又多者不取。正取者当年入院，备取者逾年入院。或正取人数不足，则以备取补其额。惟补额时须集备取各生，将前时差误各门，另行命题，考试无误者即得补额，误者仍须听补。下期有正取学生，仍当先补正取，后补备取。每届试期，院中各教习皆居高临下，轮流监视，约考生十五人即有监视者一人。赴试者亦有搜检之例，片纸只字毋许携入，违者黜退。考例綦严，故试时诸生皆肃静无哗，悉心构想。取入大书院后，每年读书三十六礼拜。大书院中亦分四班肄业，亦以四年为期，功课以腊顶希腊古文、算法为最要，天文、地理、法文次之。四年学成，可以出院自择一门，如律师、医学、传教等事，各就其性之所近。惟欲学习律师者，须在律师处学习帮办三年，医生、教士亦然。三年期满而无过误，始由国家给予文凭，可以游行各国，博取薪水。此大书院之制也。其余农政、工务、水陆武备等学院，各有专设，其数多寡不等。民间自行设立男女学塾，更不可胜计。此美国之书院规制也。

　　泰西各国之人，皆幼学壮行，以实学成实功，以实功呈实效，从无有所学非所用、所用非所学者，此泰西诸国之所以强也。

　　日本自维新后，悉法泰西。大小学校除私设者棋布星罗、不可胜计外，其由官设者多至三万一千七百九十二所，教习多至九万六千八百三十三人，收集男女生徒定额三百三十二万九千九百七十七名。其费由国家支发，而以文部省大臣总其成。其中分为三等：曰小学校，曰中学校，曰大学校。而又于三等中分出寻常、高等二门。此外，又有师范学校、师范学校女子部学习院、华族女学校、陆军军吏学校、陆军军医学校、陆军士官学校、陆军幼年学校、陆军户山学校、陆军主计学校、海军大学校、海军主计学校、成医会讲习所、幼稚园、海军军乐练习所、高等中学校、高等商业学校、高等商业学校附属商工徒弟讲习所、商业主计学校、职工学校、高等工学校、美术学校、盲哑学校、农林学校、商船学校、电信学校，综其细目，几于屈指难终，而以东京之帝国大学校为首善。帝国大学分五科：一法科，二医科，三工科，四文科，五理科。法科分目二：曰法律，曰政治；医科分目五：曰察验，曰解剖，曰内科，曰外科，曰目科；工科分目六：曰土木，曰机械，曰造船，曰造军器，曰造房屋，曰应用化学；文科分目四：曰哲学，曰本国文学，曰史学，曰博言学；理科分目六：曰数学，曰物理，曰化学，曰动物，曰植物，曰地质。其选举之法，大约孩提五六岁即入小学校，既由小学校擢至中学校，由中学校擢至大学校，每历一学校，或三年或四年始卒业。迨卒业后，由文部省派员考试。考试之法亦分为三：曰豫期考试，曰先期考试，曰后期考试。必试可后，领得文部省大臣所给及第证书，然后可出而应世。夫是以及第者皆学有成效，非同中国科第可幸获也。当其在学校时，凡所应习事宜，无不悉心学习，向晨而起，夜分而睡，勤勤恳恳，罔有懈心。而又于文艺之余，习练武事。每于午饭既毕，就空地习兵式体操。一律更换戎衣，操演枪、炮、戈、矛等事，距跃曲踊，击剑相扑，务使劳其筋力，不得有片刻之闲。若女子，则以柔顺为宜，故虽有体操，不沿兵式。师范学校女子部于体操时，由其师导之入园中，或倚树听蝉，或穿花扑蝶，或凭栏觅句，或临水垂纶，天趣盎然，了无拘束。及入塾肄业，则又循规蹈矩，井然秩然。盖同一体操，而与男子之习武者迥异；同一入塾，而兼习烹饪、缝纫等事，又与男子之只习文章、经济者各殊矣。其他所设学校，不胜枚举。​（其名则有法学院、英语学院、文学院、和佛法律学校、济生学舍、壬申义塾、裁缝女学校、独乙协会学校、庆应义塾同大学部、攻玉塾专修学校、有得馆、郁文馆、明治法律学校、农学校、锦城学校、迹见女学校、明治卫生女学校、平川女学校、樱井女学校、同人社物理学校、英学校英学馆、体操传习所、毛笔画讲习所、顺天求合社、进德馆、国民英学会、医学院、女子英佛学校、明治法律学校、讲法会、唱歌专门学校、专修学校校内部、水产学校、海军兵医学校豫备校、海军豫备干城学校、农林学校豫备校、英和学校、晓星学校、外国女学校、支那学校、二松学校、寻常中学校、海岸女学校、工手学校、成城学校、明治学院、齿科专门医学校、英和女学校、江东义塾淑女馆、高等普通学校、英和学校、产婆学校、明治英学校、福音会英语夜学校、体操学校、方圆舍学馆、独乙专修学校、簿记速成学舍、共立学校、成立学舍女子部、共立女子职业学校静女馆、松香女学馆、静修女学校、柴山女学校、兴风学校、成立学舍、达英舍、通义女校、大东英和学校、文友义塾、数学专门敬胜馆、簿记精修学馆、成美塾、英华学舍、速成笔记学校、簿记专修学校、香兰女学校、敬文社讲学部、专门学校外部数学专修馆、商业素修学校、商业专门学校、立志义塾、开成学校、万融画塾、开元学舍数理学校，以上皆设在东京，由民间私立者）可见通国之中，无地无人才，即无人不向学。虽未知所学之果能深造有得否，而其造就之术，亦既不遗余力矣。

　　按古今中外各国，立教养之规，奏富强之效，原本首在学校。今日本师泰西教养之善，培育人才，居然国势振兴，我国胡可不亟力行之？一语为之断曰：不修学校，则人才不岀；不废帖括，则学校无益。

　　附论　《英、德、法、俄、美、日六国学校数目》

　　考外国学校数目，初学，英国总计二万八千所，师五万七千人，生二百二十五万余人；法国总计七万四千所，师十一万九千人，生四百九十五万人；德国总计七万三千所，师十万一千人，生六百九十八万余人；俄国总计三万二千所，师四万人，生一百二十四万人；美国总计十七万七千所，师二十七万三千人，生九百七十万余人；日本国总计二万八千所，师九万七千人，生三百零九万余人。总计六国初学，每一百万人有学一千二百九十五所，师二千二百人，生十万人。此初学数目之大略也。

　　中学数目颇难尽详，兹将所可知者开列于后。英国一千四百三十所，生二十一万人；法国一千零五十四所，生十六万二千人；德国一千四百四十一所，师一万三千余人，生二十六万一千余人；俄国一千二百四十所，生二十三万九千余人；美国一千五百八十九所，师七千九百余人，生十五万二千余人；日本国一百七十八所，师二千一百三十六人，生二万二千余人；印度国八十三所，生八千八百九十四人。总计六国（印度不在内）中学所可知者，每一百万人有学十九所，师一百六十四人，生二千九百六十一人。此中学数目之大略也。

　　上学，英国十一所，师三百四十四人，生一万三千四百人；法国一所，师一百八十人，生九千三百人；德国二十一所，师一千九百二十人，生二万五千零八十四人；俄国八所，师六百八十六人，生一万三千九百零三人；美国三百六十所，师四千二百四十人，生六万九千四百人；日本国一所，师一百四十五人，生六百九十七人。总计六国上学，每一百万人，有学一所，师二十四人，生四百一十四人。美国、法国记数目之法不同，有多归上学少归中学者，亦有多归中学少归上学者。此上学数目之大略也。

　　考外国学校费用，下学费，英国每年共费洋银三十三兆元，法国每年共费洋银十四兆元，德国每年共费洋银三十四兆元，俄国每年共费洋银五兆元，美国每年共费洋银八十四兆元，日本国每年共费洋银八兆元。总计六国每年每一百万人费洋银六十七万八千元，每生计费洋银五元六角六。按英国之法，朝廷出学费一半，地方官税出四分之一，学生出四分之一，此英国之法也。法国学校有一半不用学生岀费者。德国京都学生则概不取学费。此下学费用之大略也。

　　中学费颇不易查，盖中学之法有二，其生有期满升上学者，有终在中学专学者。其期满升上学者，每年所费之银少；其终在中学者，每年所费之银多。而各国又有总此二项每年合计者，有分计者。又见各国近来新改学章，多有不相同者，故中学之费查之实难。英国中学，大半共立者多，官立者少，国家专助格致之学，每年计费洋银二百万元；有专门总机艺学一所，每年计费洋银十一万七千元，造房计费洋银五十万元。法国自同治九年败于德国之后，每年在中学费洋银甚多，计二千五百万元。德国中学每年每生计费洋银四五十元，而三分之，国出一分，地方官税出一分，学生出一分。国中专机艺学，有每年费洋银自七万五千元至十万元不等者。俄国学生出费五分之一。德、俄二国见上学、中学多有益于国家，故上、中学之费比下学尤多。美国之学有与上学合计者，其费之多少参差不齐，亦不易査。日本国中学又分为二，旧日仅有下等中学，今年新法又欲立上等中学五所，每年拟助银三十万元，国出一半，地方官税出一半，其学生之出银多少尚未及定。印度国每年每生计费洋银一百零五元。总计六国（印度不在内）每年每生费洋银四十元至一百六十元不等，学生自出，或三分之一，或五分之一亦不等，国助之洋银每百万人费洋银自八千元至六十七万五十元不等。造大学堂一所，以每年年费计之，必需四五年之年费方足。此中学费用之大略也。

　　上学费，英国以七学合计，每年共费洋银六百万元。法国每年共费洋银五百万元。德国共上学不过十座，每年共计费洋银一百九十五万五千元。俄国每年共费洋银三百余万元。美国哈吧书院每年计费洋银三百六十一万五千元。日本国每年共费洋银三十六万二千元。印度国下、中、上各学共费洋银八百万元。按以上六国（印度不在内）称平合计，每年每生费洋银四百三十一元，每一百万人该有生四百一十四人。每百万人各国称平合计，该费洋银十七万八千四百三十八元。此上学费用之大略也。

　　客问西儒林乐知曰：​“日本全地仅抵中国三十分之一，人民止十分之一，何以和局一裂，寡反胜多哉？​”林曰：​“子第知多寡之殊，而不知变通之故也。中日之战，人皆谓中可胜东；及其不胜，不但子不解其故，天下万国亦皆不解。然而静参默会，竟无可疑，试穷其源：日本欲与中国战，预备战具于二十年前，无时或懈。其体国经野，兴利除弊，富国强兵，皆战胜之端也。而尤要者，莫如明治初年召卓有才识之亲王、大臣四十九人，分往泰西，且赐饯而语之曰：‘余誓扫除旧弊，式焕新猷，俾吾国臣民无一不登诸衽席。夫古之泰西贫且弱也，今乃一变而富且强，必非无因。汝往哉！于其益国利民之政，细心考察，一一笔之于书，俾可采择施行，并聘奇才异能之士以来导余先路。且西国读书兼重女子，以其嫁后生育男女，幼时秉母教为多。汝其选聪慧女子挈往西国女塾，讲究学问课程，吾国振兴女学之基。’诸王大臣奉命，于是遍游列国，考察技艺，观风问俗，且访延名师四百九十人回国，以设学校，以佐政治。迄今尚时选真才，分赴列国，精习语言文字、技艺制造。用是以一海岛而胜三十倍之大国，以四十兆之侏儒而胜四百兆之丈夫。不在炮台坚、战舰利、大炮远也，亦不在将猛、兵锐、饷富也，而在变通新政，游学用贤，效法泰西之学校、日报、书库三大端也。​”

　　盛杏荪观察知自强之道，以作育人材为本；求才之道，以设学堂为先，故在津仿西法创立博文书院，拟设头等、二等学堂各一所，以资造就人材。惟二等学堂功课必须四年，方能升入头等学堂，功课亦必须四年，方能造入专门之学，不能躐等。现拟通融求速，二等学堂本年即由天津、上海、香港等处，先招已通小学第三年功课者三十名，列作头班，已通第二年功课者三十名列作二班，已通第一年功课者三十名列作三班，来年再续招三十名列作四班，合成一百二十名为额。第二年起，每年即可拔出头班三十名，升入头等学堂，其余以次递升，仍每年挑选三十名入堂，补四班之额，源源不绝。此泰西所谓小学堂也。至头等学堂，本年先招已通大学堂第一年功课者三十名，列作末班，来年即可升列第三班，并取二等之第一班三十名，升补头等第四班之缺。嗣后按年递升，亦以一百二十名为额。至第四年，头等头班三十名准给考单，挑选出堂，或派赴外洋分途历练，或酌量委派洋务职事。此外国所谓大学堂也。

　　按中国二十三行省，地土之大，人民之多，当此之时，需才之急，较泰西各国尤众。查欧、美两洲，英、俄、法、德、美诸大国，小学堂各有数万所，中学堂逾千所，大学堂数虽少，而规模广大；国家因设上、中、下学堂经费之巨，已于七国学校数目详言之矣。其工艺院分为数等：第一等教格致、机器、图绘、化学。第二等教贫民子女成就一艺，便于营生。第三等课习工艺，日夜无间。第四等不能尽教各艺，惟视学弊所学而后教之。第五等教习工艺中最要之件。英国有此等书院，故工艺日精，国势日盛。德国近造一院，费银至二十二万，教人织布、造线及辨珍珠、玉石、钻石、矿质等事。法之巴黎，荷兰之展华必士葛，亦皆仿建。德国更有第三等书院，专于夜间教机器、格致、制造之技，盖贫民日间操作，夜间则休息，可乘间而学耳。普国败于拿破仑第一，举国为其臣妾。其贤相施泰因曰：​“欲雪此耻辱，非先教育国民发扬其爱国之心不可。​”普王符里持力盛林曰：​“虽国之面积缩小，对外之国威坠地，然吾等宜养内心之力，务发扬内心之光辉，今后尽力于国民之教育，是朕所深望。​”其将军毛奇曰：​“普国制胜邻国之功，宜归之小学校教育。​”诚哉此言！普为法败后六十余年，不独国能自立，且能胜法，实由教育之普。此史家之所宜普知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