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四·户政·度支第五十四原文 赏析 注释 译文

　　甲午后续

　　度支者，国家预筹出入之数也。泰西各国每岁出入度支皆有定额，不能逾限。如明岁出款若干，进款若干，两抵之外尚欠若干，户部即于今岁预为之备。若有军务急需，则辟院集议另筹。所有进出各款，岁终刊列清帐，布告天下，以示大公。故外国税重，百姓不怨。且朝廷所征，大都烟酒及贵重之物，得自富家，无损小民。

　　惟中国尚无度支清帐颁示国中。闻本年五月户部奏称，常年进项七千余万。一岁所入，不足一岁之岀。今筹办海防，购船置炮，须款甚巨，非借洋款不足以应急需。

　　当仿泰西国例，议定一国岁用度支之数。先举其大纲，次列其条目，畴为必需，畴为可省，畴属无益，畴尚缺乏，滥者节之，乏者增之，必需者补之，无益者削之，合京省内外而通计之，则常经之岀数可得也。次则核査行省二十一部，每岁田赋所入者几何，地丁所入者几何，洋关税所入者几何，常关税所入者几何，厘捐所入者几何，盐政所入者几何，沙田捐、房屋捐、海防捐、筹防台炮捐所入者几何，油捐、茶税、丝税及一切行帖、典帖、契尾杂款所入者又几何。每省分立一清册，核定入款，详列其条目，刊布天下。​（镜存子云：​“向例由各省官办飞金、铜、铅、木植、丝、布、纸、蜡、颜料等类，先饬査有无相沿商民津贴，分别改饬商办。比较历届开支之多寡，兼知各省物力之艰难，又派交各监督、盐政、织造办运常例备赏之件，宜加査核，有无节年库储，量为减数。此为节省各项杂支。至整顿各关常税、木税，惟有悉照洋关办法，须将各路货物名目亦均分别登载价值，每届岁首由各省达部，于税课盈绌、贸易通滞，系以总分叙论，列以任卸衔名，汇刊总册，发坊广售。掩饰无计，积弊或除。​”​）使官绅百姓家喻而户晓，了然于国家之所取于民者，固有一定之数。

　　举所谓加摊、火耗、部费、平余一切浮费而悉空之，明定为制钱之数，或定为自铸银钱之数。而后商民不用加纳，胥吏不得上下其手，官司不得中饱其囊橐，部书无由驳沮其报销矣！则常经之入数亦可得也。

　　凡一出一入，编立清册，综核比较，为赋财岀入表。出有逾则节之，不可任其渐亏也；入有余则储之，不可供其虚耗也。此合国内各省为通盘理财之法也。

　　更令各官岁呈简明清册一本，实记一关之出入盈虚，关册汇齐，乃会合而详核之。要知中国之财流出外洋者若干，外洋之财入我中国者若干，两两核较，而其出入之大数可得知也。出入惟均，则姑任之。出浮于入者，则必详究其所以失之故，当兴何项商务以补救之。入加于岀者，亦必详究其所以得之故，当若何悬赏以鼓励之。此合中外各国为通盘理财之法也。

　　观泰西各国之筹国用，盖无论土地之大小，人民之众寡，未有不如此者。此特言其大略耳。此而不知，何足以言理财？亦何可冀阜财乎哉？然而财活物也，未定所生之数，必先定所用之数。定之奈何？欲明养廉之原，请先自定官禄始。官禄丰，足以养其妻孥，而后贪酷之风可革也。欲官不朘削民财，必先自定君用始。君用俭，内府无所中饱，而后深宫不萌侈泰之私，上下一德，内外同风，而小民之急公奉上，弥心悦而诚服矣。安见中国有财匮之足患哉！

　　附录　《俄国出入度支总数考》

　　或谓君主之国，无度支出入数目颁示国中。俄君主之国也，昔时于国用不甚讲求，预算之事，即算亦不印给清单颁示国中。自一千八百六十六年以来，每年正月十三预行通盘筹算，量入为出，既有成数，刊印成书，颁示天下。亦有非先期计核者，俟每年用毕，将当年已用各款详细考算成后，亦刷印成书，颁示天下。然须历二年之久，方能成书。

　　査俄国出入两款，按一年所收诸项，如地丁、赋税、钱局、邮局、电报、房屋等各杂款，共计罗卜五万万七千十三万八千三百余。至所出各款，如文武官员禄俸、水陆兵马船炮钱粮，以及制造枪炮、船舰，修建廨舍、炮台与各杂项，共计五万万五千六百十万五千四百余，所入仅敷所出，然已经理财之官设法各处搜括，始得如是。盖二年前有事于土耳机，一年所入只罗卜五万万，而所出罗卜至六万万之多。库藏短绌，度支匮乏，当轴者为之棘手。国家原负民债，积累已多，近年又贷外国银钱，公私交困，其债积至罗卜十九万万六千七百万。故于俄历一千八百七十六年改用纸钞，先出罗卜七万万九千七百三十二万张，次年又出罗卜二万万八千万张。前二十数年，俄主克色林第二曾出罗卜纸币二万万张。至与法国鏖兵时，钞值顿落，至银罗卜一枚可易纸罗卜四张有奇。战争既息，值虽稍长，仍以三纸罗卜易一银罗卜。国家知其无益，设法抽回，乃设银肆，银、纸二种互相兑换，纸罗卜二张，或纸罗卜一张有半，易一银罗卜。今民间所藏纸钞仍有六万万之多，遂因之而取利焉。

　　夫国家纸钞之设，原所以便商民，可藏行箧，携致远方，必有以取信于民，历久行之，乃可无弊。苟出入之间，偶有轻重多寡之殊，俾舞弊营私者上下其手，事遂不可为矣。

　　按泰西各国，每岁出入度支皆有一定，不得有逾限制。明年出款若干，户部即于今岁预为之备，计明年应得入款若干，以有余补不足，斟酌损益，以调剂其间，量入为出，必以出入之数维均。若有军国大事，则聚集上、下议院绅士，另行筹饷，不在岁用之列。

　　有友自俄、法返国，据述：俄君有土地一百万英方里，另有金矿在西比里亚等处。每年共收巨款，约得英金钱二百四十五万镑。其中抽提英金钱四十五万镑，分助各书院、学校、善局、戏园各经费。俄王每岁约用金钱一百六十八万镑，过此则为糜费。统计国用恒出浮于入，若岁入有余，则以偿国债之存本而轻其息。有事时或更增贷。

　　论者以为国债之举，不至于公私坐困，而上下交相益，既可损有余以补上之不足，王令朝颁，军需夕至，闾阎之富，无殊国帑之充，足民即以足国，其便一也。每岁所征之税，即以所赢为每岁所偿之息，而仍复归输不匮，​《易》所谓“损上益下”​，​“其道大光”​，未可以为厉国也。如是则利不出一方，而财不资乎异地。就其成例观之，亦可谓法之至善者矣。

　　惟俄国立法虽严，而纸钞尚有流弊，理财者宜知之。我国亟宜将各国每年出入度支之数译出，庶知盈绌情形，非但以广见闻，知己知彼，或随时酌量仿办，于大局不无裨益也。